马尾君和它的贺槑槑同学

来啊,开脑洞啊⊙▽⊙

复嫣衍生 | 灯火阑珊(番外)-乱世英雄-放下(曹雄x英子)

1、因为我们这边疫情严重,我被派去参加抗疫了,所以这文估计好几天不能更,考虑了下把之前的存稿发上来了(也只有这么一篇存稿了……)。

2、这是“假如能够HE”系列,就是如果前文里的那些人最终没有BE而是HE了,所产生的故事。《放下》是第一篇。

3、特邀演出:许天虎。哈哈哈哈。(乱写的人物关系,不要认真哦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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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乱世英雄》番外:放下

 

这是一个寻常的午后。

 

她坐在屋子里做着一双女童的虎头鞋,她的活做得精细,鞋帮上绣了密密麻麻的苗家花纹。许是上了年纪的关系,她的眼睛没以前那么利索了,耳朵倒是好使,依然能将细微的动静分毫不差的记录下来。

 

就如同年轻时那般。

 

而此刻,她听到的是自己不到三岁的小孙女在掏自己的箱子,叮叮咚咚翻出不少东西。她笑笑,倒也不去拦她。可以的话,她希望自己能有个女儿——就像妞妞。可惜,生下来的都是儿子,倒是孙辈里,终于是有了个女娃娃的。

 

可女娃娃长得和妞妞丝毫没有相像之处,有时她会刻意在孙女身上寻找妞妞的影子,却是什么都找不到。

 

此刻,女娃终于翻出了什么,踉踉跄跄的朝她走来,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。

 

她抬起头来,顿时吃了一惊,针也扎到了自己的手。

 

——那是一个插满针的巫毒娃娃,写着曹雄的名字及生辰八字。

 

她赶紧把东西抢过来——这是她当年亲手做的娃娃。真是可笑,她恨极这种迷信的东西,可最终,她却只能寄情在这种东西上。一晃近三十年,她先是为革命军做卧底,可革命军虽然到处针对曹雄,却终是没有将他压制下去。后来君先生死于革命军内部的派系斗争,她便对革命军凉了心。

 

她无奈生下了曹雄的儿子曹山,没几年又生下曹海。她不明白,曹雄的命为何如此之硬。她已经竭尽所能给革命军提供情报,可几次三番,非但没革了曹雄的命,反而被曹雄按住,这竿城彻底成了曹家的竿城。

 

好在曹雄倒还算有点抱负,占了竿城后算是治理有方,虽然好处没少捞,但至少有底线,官兵管的牢,对百姓也还算不错。前些年日本人死磕湘西,愣是没把竿城这块硬骨头啃下来。他一大把年纪还上前线,每次她去送行,看着他决绝的模样都以为他回不来了,结果每次军队回来,少了谁都不会少了他。

 

“都说了我会平安回来的,你不用每次都在城门口等我。”他总是那么温柔的说着。

 

谁要等你回来!

 

她想等的是他的死讯,可惜,这个老不死的命就是这么硬!

 

两个孩子长大后,她就开始撺掇两个孩子夺他的权。父子之间摩擦不断,终于在去年声势浩大的大闹了一场。她想,这场无尽的怨恨终于是走到头了,可她跪在神像前,最终见到的是自己怒气冲冲的孩子,他们质问她,为何要挑拨他们和父亲的关系。仅管父亲一再维护,甚至替她找好了替死鬼。但是他们不傻,知道背后指使撺掇的人是她。

 

她太累了,大病一场。

 

湘西的春季阴雨绵绵,她听到曹雄在外面大声斥责儿子们,骂他们对她不孝。她闭上眼睛,只觉得愁绪万千,无法挣脱。

 

他对她太好了,这点她确实无法反驳。

 

这么多年,其实她也明白,自己不可能成功骗他这么久。他多少应当知道的,即使不记得她是谁,也绝对知道自己曾做过革命军的内线。但他不说,也不拦。他像是用自己的命在赌,赌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。现在,他几乎赌赢了。

 

她一直找机会想要致他于死地,而他一直坚强的活着。如此诡异的生活,竟然就这样过了二十八年。

 

“这么多年了,你又是何必。”她假装睡着,听到他在她床边叹息,“我知道你恨我,你要恨就恨吧,何必折磨你自己?我对你好,也是我自个儿愿意,你没必要觉得亏欠什么。我也这个年纪了,就算为了安你的心,如你的意,死了也没啥。不是我一定不愿意放权,可没我这把老骨头在,阿山和阿海镇不住那些人精。”

 

这些她都明白的,可是,她如何能过自己心里这关?她忘不了恨,也忘不了他的好。二十八年,石头都焐热了,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忘却的。

 

“英子,都小半辈子了,放过自己吧。”接着,他这么说。

 

他果然知道,什么都知道,或许,从重逢的第一眼,他就已经知道了。

 

他走出房门去,她支起身来,看着镜子中已经苍老的自己,长长叹了口气。

 

英子回过神,看着手中的巫毒娃娃苦笑。当年曹雄就是听信那巫师的话,才让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。巫蛊之术本就不可信,当初她诅咒了他多少次,在小人身上扎了多少针,可曹雄这不活得好好的么?人活七十古来稀,这老家伙都六十八了,看他精神抖擞的模样,只怕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也不成问题。

 

外面传来女佣的禀报,是大儿媳过来看孩子了,她忙把娃娃藏了起来。大儿媳为人大方爽朗,和她这个婆婆处的也不错。她过来带娃回去,也顺便和她唠唠家常。

 

“白军的使者昨天就到了,红军那边现在才来人。虽说不算是迟到吧,印象总归打了些折扣。”大儿媳说的是“招安”的事。

 

眼下时局总算是稳定下来,鬼子赶跑了,白军红军都想要竿城,派了特使过来说项。曹雄明白,自己强撑的竿城在兵荒马乱中可以是曹家天下,但是时局稳定了,终归还是要让中央管理的。只是到底认哪个中央,这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。

 

“阿山阿海都去接人了?”

 

“都去了,老爷发话,谁来都一样的招待规格,现在是他们想要拉拢我们,我们自然要看看他们的条件。”大儿媳将女儿抱到自己的腿上坐了,眼里满是柔光,“娘啊,你怎么看?”

 

英子笑起来:“我能有什么见识,只是他们拿了竿城后,竿城怎么着也要比在你爹治下强吧?”

 

“你还别说,爹算是有一套手段的,外人来了不一定比爹强。”大儿媳从小在竿城长大,还是十分钦佩曹雄的。

 

她便笑着不再说话,算是默认了大儿媳的观点。

 

那厢,曹山曹海已经到了城门口,红军的特使一行比白军穿着打扮都朴素得多,两兄弟相视一眼,也没有多话。昨天晚上席间,白军的特使就已经给曹家开出了高官厚禄等众多条件,他们不能说不心动,却怀疑对方的诚信。这次红军过来,不知道会开什么条件给他们。若是还不如白军,那他们又是否应该信白军的许诺?

 

两兄弟清楚,红白双方都选择拉拢他们和谈,是因为知道强攻的话只有两败俱伤的下场。竿城在外面是有名气的硬骨头,这要追溯到三十几年前,清军为了抢占土地而开展的屠寨事件。如今的竿城人几乎全是当年那几个寨子的幸存者,对外来人都没啥好感和信任。

 

红军的特使远远的就下了马,领头的人快步上前,抱拳说道:“真是不好意思,遇到了塌方耽误了行程,让几位久等了。”

 

曹山曹海两兄弟本想客套几句,却同时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。

 

来人三十余岁模样,长得高大俊朗,待人落落大方,但这些都不是重点。

 

重点是,此人像极了他们的老父亲——年轻几十岁的。

 

见他们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,红军特使有些摸不着头脑,只能继续说道:“在下新四军一二○师师长许天虎,两位就是曹家两位公子吧?”

 

曹山率先回过神来,客套道:“正是。在下曹山,这是我弟弟曹海。特使一路辛苦,请先去馆驿休息,晚上家父设宴,还请赏光。”

 

许天虎满口答应。兄弟二人相视一眼,等安排红军方面人员住下,便急匆匆的朝家里赶去。

 

曹雄正悠哉的在院子里修建花草。以往都是英子在打理,她前阵子大病一场无暇顾及,虽然有园丁收收拾,却总不是原来那个味道了。见两个儿子步履匆匆的过来,他倒是有点惊奇。他这两个儿子还算沉稳,红军是做了什么,能让他们这副模样?

 

“怎么,红军开了什么条件给你们,要你们这么着急着来找我?”他嘴里还叼着烟,身上随意披了件外套。

 

两兄弟又相视一眼,最终,曹海上前一步,有些为难的问道:“爹,你以前有没有什么风流债在外面?”

 

曹雄被烟呛到了。他咳嗽了老半天,怒骂道:“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?!当心让你娘听到了!”

 

“娘的屋子远着呢,听不见!”曹山不耐烦的说道,“再说了,算算年纪,那时候你应当也还没娶娘,纵然有些什么也不该怪你。”

 

“都是些什么和什么!”曹雄拍着园子里的石桌,“你们不是接红军特使去了吗?怎么问起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来了?”

 

“特使接到了,安顿好了。”曹海道,“那人长得很特别。”

 

“怎么,是多了个眼睛还是少了个鼻子?”

 

“是和您长得一模一样。”曹山没好气的说道。

 

曹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 

“就是和您长得一毛一样,和您年轻的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。”曹海忍不住嚷嚷,他才二十出头,更耐不住性子,“说他和您没关系……反正我和哥是绝对不信的。您可千万别让娘看到那人,这换做谁都要起疑心的啊!”

 

曹雄愣了下,忽然一拍脑袋,问道:“那人叫什么名字?”

 

“许天虎。”

 

得,还真不能让你娘看到。

 

许天虎才到住处安顿下,就觉得自己的警卫员眼神飘忽,有些怪怪的。他将人喊了过来,又摸了摸他的额头,道:“怎么,水土不服了?整天恍恍惚惚的。”

 

警卫员小李尴尬的笑笑,觉得自己被话憋得慌,但是这话他又不好讲。

 

“对了小李,你觉不觉得曹家两兄弟看着有点眼熟,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们?”许天虎赶了好几天路,实在有些累了,觉得自己的脑子转的没平时快了。

 

白军为了先赶到竿城,不惜埋炸药炸山制造塌方,想的就是炸死他们最好,不死,也能拖时间。他几天几夜没睡,才终于在今天按时赶到了竿城,现在,他还觉得自己整个人踩在棉花上似的。

 

小李为难的看着许天虎,心想,师长,要不我给你拿面镜子过来?

 

“问你话呢?我最近赶路赶得脑袋都不好使了。”许天虎打算先小睡一会儿,等傍晚起来直接赴宴。这竿城全是苗族兄弟,少数民族问题不可轻视,他在授命的时候就被叮嘱,一定要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来。

 

“确实看起来眼熟,像是见过。”小李只能实诚的回答。

 

“是在哪儿见过呢?”许天虎这么自言自语的躺下,盖了被子。

 

“首长,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气。”小李继续说道,“我觉得他们和一个人很像,像是亲兄弟。”

 

“谁?”许天虎觉得自己眼皮打架,实在困得不行了。

 

“就是首长你。”小李道,“你们站在一起,简直就是三兄弟!”

 

许天虎愣了下,从床上一跃而起。

 

可不是就是自己吗?这什么情况?为什么曹家两兄弟会和自己这么像?如果曹家兄弟和自己这么像,那是不是说……

 

早几年前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许家亲生的孩子,养父母说,他们当年无法生育,就从外面抱了他来。当年兵荒马乱,生了孩子养不活送人原本就是寻常事,他们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,只知道他应当是南方过来的。

 

许天虎立刻就不困了。他立马穿上鞋,也不让小李跟着,只身去了都督府。

 

听说他来拜访,曹雄可谓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。

 

早些年他还偷偷去看过自己这个孩子,后来竿城事情越来越多,加上战乱四起,许家也从天津搬走了,便断了消息。再后来,他也没再去寻,倒不是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孩子,只是想着,寻着了又如何。

 

对方的养父母待他很好,他未必想认自己这个亲爹。再说了,夫人那边又如何交代?她估计是绝对不想看到这个孩子的。

 

想到这里,曹雄五味杂陈。英子作为母亲,对曹山曹海多少还是关心爱护的,但是对于那个孩子……那毕竟是他当年强迫了她才让她怀上的孩子,她近来似乎有放下当年往事的心思,若是见了这个孩子,那或许这么多年来的怨愤全爆发出来了也说不定。

 

“就说我忙着没空,你们去招呼他一下。”他对两个儿子匆匆说完,就往内宅跑。首先,他要保证英子不见到许天虎。

 

曹山曹海面面相觑,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老父亲这种“落荒而逃”的姿态,愈发觉得可疑起来。

 

“爹,现在娘也不在,你干脆和我们说实话得了。”曹山拦住他的去路,“那人要真是我们大哥,或许我们和红军谈判还能有些便宜。”

 

“胡说八道!”曹雄气急,“谈判就是谈判,亲兄弟还明算账呢!”

 

“爹,你急着干什么去啊!”曹海又拦了一道,“是不是怕娘知道你当年的风流债?”

 

“对对对!”曹雄干脆摆烂,“就是怕你们娘知道,我现在要先保证让你娘不知道这件事,这件事你们两个都不许说出去!”

 

曹山不耐烦的拉住自己的老父亲,凉凉道:“晚了,娘正好在前厅,听说红军方面来人了,直接把人请进来了。”

 

曹雄只觉得眼前一黑,直接晕了过去。

 

英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,拿着佛珠的手都是抖的。大儿媳扶着她,虽然内心惊诧,倒也不敢说些什么。此人简直和公公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看年纪比自己丈夫大上几岁,那就应当是公公在婚前和别的女人生的。

 

难怪婆婆的反应这么大。

 

许天虎看着眼前的曹夫人,觉得对方看着分外亲切。若自己真是曹雄的儿子,那这位就应当是自己的娘。可他才往前走了一步,对方就退了一步,看表情,也实在和欣喜搭不上边。这老夫人的眼神脸色,说惊惧都不为过了。

 

都说深宅大院有故事,可自己事先就打听过,曹雄只有这么一位夫人,并不存在什么妻妾相争。这位夫人虽然是填房,但深得曹雄喜爱,曹雄对她也是非一般的敬重。而曹雄的原配死了都五十年了,自然不可能是他的生母。

 

他才说了一声“曹夫人”,都没来得及说自己的来意,管家就匆匆跑了进来,大喊道:“不好了夫人,老爷晕倒了!”

 

一行人慌忙朝内宅跑去,曹家乱作一团,自然也就没人管他,无所适从的许天虎便直接跟上了人群。

 

曹山曹海已经赶忙让人请大夫去了,他们有些后悔,早知道自己老爹反应这么大,他们也就不刺激他了。老爷子平时身体倍棒,寻常年轻人都打不过他,谁能想到今天为了这点事能晕过去?见到母亲过来,两兄弟和做错事的小孩似的低下头不敢说话,反倒是跟过来的许天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曹雄,愈发确定了这就是他亲爹。他怀里正巧揣着药——怕水土不服闷过去,特地备着的。于是赶忙让人给曹雄喂了下去。

 

曹雄迷迷糊糊睁开眼,看到一张和自己年轻时候无甚差别的脸,差点再次厥过去。

 

“这位是红军特使许师长。”曹山硬着头皮介绍,“爹,刚才是他救了你。”

 

曹雄神情恍惚,他应当谢谢人家,但这是他的亲儿啊,救他本就天经地义。更何况,他现在在意的只有英子的态度。他手足无措的去看自己的夫人——夫人的脸色果然不是一般的难看。

 

“夫人……”他张皇的去拉英子的手,却没有拉到。

 

曹山曹海见父亲如此,都忍不住想劝劝母亲。父亲叱咤风云一辈子,纵然这件事是他对不住她,但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,难道就不能原谅一次吗?

 

英子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许天虎。他实在和曹雄太像,唯一不像的大抵是眼神。他的眼神,竟像极了妞妞,直率中带着天真。曹山曹海,甚至小孙女秀秀,他们身上都丝毫找不到妞妞的影子,但偏偏是他,这个承载着自己所有屈辱的孩子,身上却有妞妞的影子。

 

“英子……”这还是第一次,他直接喊她的真名,即使他一直知道她是谁,这些年来,他也都是喊她自称的那个假名“夭夭”的。

 

英子踉跄的拉住了身边的大儿媳,忍不住哭出声来。她杀不了曹雄,也不可能下得了手杀曹雄。这么多年的怨恨啊,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怨恨。可是,除了恨他,自己又能恨谁呢?她曾经也恨自己,这注定同样没有结果,因为曹雄不会让她自杀。她也曾恨这个孩子,觉得他是自己屈辱的象征。可他又有什么错?孩子的出生由不得他自己,若是可以选择,他定然不会选择如此令人唾弃的出生。

 

她永远无法忘了自己惨死的妞妞,永远无法忘了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屈辱,但是这份恨意让她太累了,已经无法背负。她只能将它卸下来,供奉在自己的案上,虽然永远不会消失,却也不用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。

 

她看着曹雄祈求的眼神,第一次觉得他是真的老了。以前的他,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低头的。她扶着床沿坐下,抹了眼泪,伸手接住了他再次伸来的手:“这么大年纪了,还当自己是当年的曹寨主?”

 

“我不当寨主好久喽……”他说。

 

“我知道。”她点着头,“我知道。”

 

他看着她的眼神,终于安下心来。他赌了一辈子,赌自己的命够硬,赌她终究可以放下。现在,他赌赢了。

 

曹家两兄弟拉着许天虎到外面寒暄,倒是也没什么可聊的,东拉西扯,许天虎就开始和他们说起了党的少数民族方针。曹家兄弟正好感兴趣,听得正起劲,白军那边的使者过来了,见到许天虎,阴阳怪气道:“我当是谁啊,原来是许师长。许师长可是个人才啊,从国军反水去共军,还是响当当的师长。”

 

曹家兄弟相互看了一眼,心想,他竟然还是个跳反的?!

 

“陆师长。”许天虎抱拳,依旧是笑呵呵的,“还真是好久不见,在这里能看到你,许某人也真是有点意外。上次在徐州你撇下手下的兵就跑,我还以为陆兄出了什么意外呢。”

 

那陆师长涨红了脸,冷哼道:“胜负乃兵家常事,输了又怎样?倒是你,吃着国军的饭,砸着国军的碗,为了个女人直接跳反!”

 

“陆兄这么说就不对了。”许天虎的脸色也冷下来,“这饭该吃多少,我一直心里有数,不是我的绝不多吃。可眼看着在这口锅里盛饭的人越来越不像话,这碗饭,我许天虎是再也吃不下去了!如果你们这口灶台真的清正廉洁,能让全天下老百姓有饭吃,茹玉就算再怎么劝我,我也不会离开!”

 

陆师长见曹家兄弟还在一旁看着,再说下去恐怕对自己不利,忙转了风向话头,冲曹山曹海道:“两位见笑了,不过是旧日的矛盾。陆某看不惯这种‘情种’,为了女人,什么大义抱负,什么脸面,都不要了!”

 

曹山曹海看着从屋里出来的父亲,心想,你这话我爹估计不大爱听。这大哥不但长得像爹,这感情方面,似乎也像得很。

 

陆师长话说了一半,见气氛不对,慌忙环顾,正好见到英子扶了曹雄出来。他正想上前寒暄,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,仔细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些人——许天虎他自然不是第一天认识,曹家这几位昨天也见过了,但是今天他们放一起……

 

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,青天白日的,这许天虎放在曹家人里怎么就那么……融入?可不是么,这……这压根就是年轻版的曹老爷子。天杀的共军,这许天虎到底有几重身份?

 

曹雄表面应付了陆师长几句,直接把两个儿子叫回来了,英子想单独和那孩子说几句话。许天虎好奇的看着这位曹夫人,既憧憬,又有些忐忑。如果曹家夫妇真是他的亲生父母,那当年他究竟是什么会被送去了天津许家?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?

 

“许师长年轻有为。”英子同许天虎依旧保持着距离,神情倒是柔和不少,“可娶妻生子了?”

 

许天虎点点头,道:“几年前已经成婚了,有个闺女,三岁大了,叫妞妞。”

 

英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,慌忙转过身去。许天虎见曹夫人如此,心想,这是又怎么了?可他也不好去问。英子继续道:“是么……这些年,你过得可好?”

 

许天虎哪里还不明白这个意思,恭恭敬敬道:“天虎过得很好,虽不是父母亲生,但是对我视如己出,他们做些生意,家里殷实平安。后来我投了军,开始在国军做得也不错,后来看不惯他们的风气,加上心上人的劝解,就去了共军。”

 

他自嘲道:“陆师长有些地方大抵说对了,我这人……确实有些儿女情长。”

 

英子苦笑。像妞妞的是他,有曹雄那份儿女情长的也是他。偏偏是他。

 

“曹夫人。”许天虎再次抱拳,“人生来会走过许多路,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,又要到哪里去……”

 

“不错。”英子点点头,释然的笑了笑,“但是从哪里来向来不是一个问题,来了便是来了,已经存在的,计较为何存在,怎么存在,又有什么意义?重要的还是自己要去哪里,怀揣着什么样的心。人啊,切莫走着走着,就忘了自己要去哪里,自己为何出发。”

 

他若是想知道,终究有一天会知道。他这三十几年都过得平安随顺,英子不确定他有朝一日若是知道自己是奸生子,是否能经得起这个打击——就算她后来确实嫁给了曹雄,真正做了曹夫人。

 

看样子,这曹夫人虽然在心里是认了他,却不打算说当年的事情了。

 

许天虎有些失落,从曹家夫妇的态度看,他确实是他们的孩子,但他当年的出生以及被送走,恐怕还有些故事——大抵是不怎么好的故事,所以曹夫人才会劝他向前看。他向来乐观积极,不是个纠结于过往的人。人家既然不愿意说,那他也就不再追问。

 

招待红军的晚宴让小李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,虽然他们一早提出不提倡铺张浪费,但是如今这阵势,倒是像极了家宴。菜都是寻常的家常菜,来的人更是曹家的一家老小。虽说这竿城就是曹家的家天下,但这不是要“讨价还价”吗?

 

他可还看到好几个乱跑的孩子。这到底是敷衍,还是亲近?

 

他的许师长一开始还见缝插针的说我党的政策方针,说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直接和曹家兄弟称兄道弟拜把子了——虽然看着也像是亲兄弟。

 

这一夜过去便直接有了结果,这竿城自然是投了共。陆师长那边气得打摆子,本想生出些事端来,但似乎曹家早就有了准备,一路护送客客气气的把他们送到了城外。

 

许天虎又在竿城呆了半个月,考察风土人情,之后才踏上归程。这次来送行的是曹雄和英子,许天虎有许多疑问,有许多话想说,但是看着两位老人,又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,有些话他即使问了,也注定得不到答案。他们言语里表露了身份,却始终不愿意明着认他。

 

他也想过,或许只是凑巧长得像,曹家便用相貌做文章,想在谈判的时候拿些好处。可看着两位的眼神,他又觉得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做不得假。他最终又寒暄了几句,让两位老人保重,跨马离开。

 

“这回倒是肯放权了。”英子半是埋怨半是讥讽的说道,“白军给你的条件可要好得多,你却偏选了红军。”

 

“这不是夫人想要的吗?”曹雄笑道,“苗家自治,民族平等,男女平等。这是夫人一开始就想要的竿城未来吧?”

 

“我想要的……”英子掐了一把身边的老头子,“想了这么多年,也没见的你放手放权啊?”

 

曹雄不以为意,反而乐呵呵的搂了人,道:“一来没合适的接手,二来……我敢吗?你天天盼着我死,我一放权,夫人就得要我的命,我怕啊……”

 

“那现在不怕了?”

 

“现在嘛……夫人不是不想我死了么?”他哈哈大笑,好不得意。

 

“该记住的我可都记得,我可没原谅你。”英子白了他一眼,钻进马车不理他了。曹雄不以为意,自言自语道:“记着罢,这些帐等到了地下再慢慢算,活着的时候能好好活不就成了?”

 

城里已经在筹备四月八的节日,到处燃着篝火。她掀了马车的帘子,将怀里的巫毒娃娃随手扔进了路旁熊熊燃烧的篝火堆。篝火热烈,瞬间吞噬了娃娃,将它化作了一把灰烬。

 

曹雄看着她的举动没有说话,只是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。她抬头看了一眼,立刻撇过头,却把自己另一只手也放到了他手上。

 

春暖花开,这个四月八,应当好好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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